2010年2月25日 星期四

陸離來電話了

聽說做編輯的都接到過陸離的電話,那些運氣特別好的,會經常得到她來電話提點。我的運氣總是若有若無,好在總是在讀稿讀到索然無味,或者改稿改到束手無策的時候,失驚無神偶而會接到一個陸離的電話。智能身份證快推出的時候,為了不讓「身份證」變成「身分證」,加入她的護邊運動,那時候不只通電話,甚至密鑼緊鼓見面開會。但不知是因為她的緊張大師作風,還是因為她眼光實在太犀利,一聽到她的聲音,心頭總會一緊,雖然總是很高興的,特別是這兩年聽說她抱恙在身。
陸離的電話總是這樣開始的,先是寒暄幾句或幾十句,彼此了解一下上一次電話的時間和情節,奇怪的是,幾個月前或幾年前的上一次通話談的是什麼,好像總能很快確定下來。然後,她會非常禮貌地問,手頭在做的事急不急,當你稍為停頓猶豫片刻以表示自己並不完全是公司的冗員時,她隨即已接着說,除非是急到死人冧樓,否則她要說下去了。電話繼續。
雖然每回都是這樣,我還是每回都感到事態嚴重非同小可。只是這一回不完全是關於自己經手出版的書籍,而是因為蘋果這版「星期天飲茶」,所以只好請編輯允許我在此佔用今天這寶貴的版面。上個周日恰逢大年初一,無報。也即在此說的是,二月十二日之前的二月七日的「星期天飲茶」了。然而跟二月十二日有什麼關係呢,容後說明。
「星期天飲茶」見報次日,二月八日星期一,陸離來電話了,開場白過後,她問短文裏你提到的《見證》和同日張灼祥評論的是不是同一本書。好在陸離需要我表態的,關於八九民運、六四、北京風波,我們幾無分歧當即取得共識。但不能不說,她實在非常敏銳,也許是看到太多人或歷史失憶或記憶錯亂,她更着緊的是我們這些做編輯的粗疏大意。司徒華病重,八九民運六四支聯會等等,人們舊事重提,陸離讓我記牢幾個關鍵日子,八九年四一五胡耀邦逝世,四一七悼胡漸變為抗爭,四二六人民日報發表反動亂社論,五月一日北高聯發表告香港同胞書呼籲港人支援,五一七北京戒嚴,五二一百萬香港市民上街,「全港市民支援愛國民主運動聯合會」(支聯會)成立,五二八香港百萬市民再次遊行。
陸離說,支聯會是六四血腥鎮壓之前成立的。八九民運和六四不能混為一談,是不是這樣就能確立其合法性和合理性,我不知道。但陸離的電話讓我有打了一支強心針的感覺,歷史並不真的都會成為虛幻。至於電話從沉重的六四轉而說到梁文道,全是因為「星期天飲茶」。以下的轉述,版權陸離所屬,我相信梁文道兄虛懷若谷,同樣會感激陸離的提點的(雖然我一直思忖自己這回是否多事)。


「星期天飲茶」梁文道〈失落的慢讀〉一文實在是一篇難得的佳作,能得陸離這樣的一句話,作者飲得杯落了。但是,他說史諾比坐在屋頂,對着一部打字機專心寫作。「我每天打一個字,遲早能把整部《戰爭與和平》打出來」。 One of his hobbies is reading Leo Tolstoy's epic novel War and Peace at the rate of"a word a day",每天讀一字,怎麼會成了每天打一個字。都說蘋果的編輯最認真,怎麼未發現呢?過幾天二月十二日是 Charles M. Schulz十年忌日,梁文道現在的影響又那麼大,網絡流傳又快又廣,史諾比每天讀托爾斯泰《戰爭與和平》一字,變成每天寫《戰爭與和平》一個字,如何是好?陸離急得團團轉,不亞於她說到梁文道訪問陳冠中的長文〈盛世冷眼〉中,前後四次把《中國學生周報》寫成《中學生周報》。
你知道的,陸離讀大學一年級開始在《中國學生周報》做編輯,一待十四年,一九五八年在《中國學生周報》翻譯連載花生漫畫,那時史諾比在美國還未走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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